-title:清晨的55分贝
-cp:御幸一也X泽村荣纯
-writer:夏逅成歌
-tips:大概是漫画actⅡ49话衍生的一些零碎的小片段。就算这梗已经被写烂了也让我自己爽一把好吗?不要拦我!!
1.
御幸仍然记得泽村荣纯第一次出现在自己床上的情形。或者该说,确实不好忘。
那天清晨他突然醒了,魔怔一般。凝神细听,床板发出喀拉拉的声响,被面有悉索的摩擦声,面前袭来“恰拉”一声——
他急忙睁眼,眼前的眼罩不翼而飞。
天还没亮,宿舍的窗户紧掩,但门却掀开了一条细缝,一道橙色的光从缝隙入侵,在黑暗中格外显眼,借着这道光,他发现他的床上有个黑影。——一个一声不吭杵在他床上的黑影。
……恐怖片?
御幸想要大叫,那个黑影却比他快了一步,捂住了他的嘴。
“御幸前辈!——起床啦!”
“唔唔……泽村?”
御幸大脑一片混乱,但不是鬼就好啦。他拨开泽村的手,低声问:“你在干嘛?天还没亮吧?”他的眼睛眯成一团,0.2的视力让他在全黑的环境下仿佛患有夜盲。
“可是,不是你昨天晚上说的吗?”泽村的声音听起来精力充沛。
“我……说什么了?”
“你说太晚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起早一点训练就好!!所以啊,你看,我就起早了一点,现在才——才4点58分哦!”泽村抓过了御幸的手机,把时间举在他眼前。
“……也不用早这么多吧?”
御幸夺回手机并放在一边,同寝的木村因此翻了个身,似乎也被惊醒了。哎,待会儿洗漱完跟他道个歉吧。至于泽村,在这句话后也没有再回答,他终于也意识到突然跑到对方的寝室——甚至是床上,把人吓醒,是一件很不可理喻的事了吧?御幸疲倦地揉揉眼睛,这一连串内心活动让他渐渐苏醒,他开始觉得自己的语气会不会稍微有些重。毕竟自己确实说了明天早一点训练这样的话,泽村也不算会错意。
御幸在朦胧的黑暗间等待着回话,感觉室内的光线一分分亮了起来,渐渐适应的双眼好像也可以看清泽村的眼睛。
“御幸前辈!!!”
泽村的语气仍然喜悦。
“不戴眼镜的时候,果然很好看!”
2.
在泽村不知道是第几次出现在床板上时,御幸也早就不会吓得抱住床沿的护栏了。
他会懒懒问一句现在几点了,然后接过泽村屁颠颠递过来的眼镜。而相应的,泽村也表现得越来越大胆。起初在床尾土下座,后来蹲着,再后来竟然站了起来唰得掀开他的被子,仿佛要帮他叠。
“我这是纵容吗?”他终于在某天晚上忍不住问了问自己的舍友。
木村看了一眼燃着火焰的奥村,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御幸却不太相信这个答案,嬉皮笑脸地缩了缩肩膀。“哈哈,真的假的?”
木村深呼吸,语气委婉:“御幸前辈,其实你们要早一点晨练,我们真的没有意见,主要就是太大声了一点。睡眠时间本来就很短了,泽村上床的时候啊,还又整个床都在晃……关于这一点,你也可以问问看奥村的,奥村——”
奥村直接瞪了他一眼,对,就是来宿舍第一天的那种瞪。
嗯,看来事态确实很紧急。御幸点点头,示意他明白如何处理,但这仍然不够,所以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啦,明天早上会跟他说的。”
奥村却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口,拉开了门。
“如果可以的话,请您现在就去。”
……现在的一年级啊,可真是……
御幸插着口袋来到一楼,敲了敲五号室的门。开门的是浅田,他总是一副受惊的模样,厚厚的镜片挡住了眼睛,似乎很怕跟人过多接触。御幸心想还好他被分到五号室,这两个外向的家伙,一定能照顾好他吧。
“你是浅田吧?泽村在吗?”
“队、御幸前辈晚上好,泽村前辈他还没有回来。”
浅田打开门,让他看了看室内的情况,于是他看到仓持从床上探了个头,还是老样子,一副随便问问的表情。
“喂,御幸,你把泽村拐到哪里去了啊,还没回来啊。”
“哈哈哈哈,真过分呐,竟然说拐。他没跟我在一起,绝对是在加训吧。这个家伙——”
“少废话,你赶紧把他带回来。我可不想睡着了还要给他吵醒。”
于是御幸快步赶到了室内练习室,果然捕获了某个还在训练的笨蛋。
“泽村——”
“呜哇,是!!”泽村一惊一乍,心虚地转身站正,额头涔涔冒汗。
御幸靠在门口,无可奈何地看着他,觉得此刻自己的头顶一定长出了两个恶魔犄角。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的吧?”
“是!是!!我会注意休息的,啊对了!今天在牛棚练习的时候无意中投出了我们上次未完成的numbers7!不过狩场没有接到啦,所以明天早上要不要试试啊?”
“我说……”
泽村转移话题的技巧照旧拙劣,但自己却的的确确迅速投入了新话题之中,他雀跃地竖起了七根手指,眼神里尽是对王牌的憧憬。
“等到numbers大成熟,能够投入实战了,就可以为队伍出一份力了,成为王牌果然是迟早的事啊!”
“太狂妄!”
“这怎么能叫狂妄,电视节目里不是也有说吗,这叫对自己的人生有合理的规划!”
“这是就业网站的广告吧。”
“跟是什么广告无关啦,反正这句话很有用嘛!”他还想再辩驳几句,却突然想到,如果是平时这个点,御幸可能早就睡了,他不免好奇,“话说回来,御幸前辈是专程为了叫我睡觉才来的吗?”
“算是吧,但我其实是想——”
“干脆接个两球吧!”泽村举起球,如果他长着尾巴,现在应该正在疯狂摇动。御幸本来想一口回绝,但开口前却注意到了泽村认真的神情,那让他忘记了出声。
泽村没有意识到正被注视着,他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棒球,手指轻轻捏住缝线,找寻着早上的手感,嘴里自顾自地喃喃,仿佛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不是你来接的话,果然哪里都不太对。”
啊啊……早晨别再来了之类的,说不出口。
御幸沉默地看着泽村和他手里的棒球,一时间脑海中飞驰而过无数种棒球场上的笑脸,以及多年之后在屏幕前跟后来的队友笑谈的画面,他看见未来的他聊起了录像里的某位有趣的投手,在他们啧啧称奇后轻描淡写地说,这个笨蛋啊,刚开始投这球的时候,根本投不到想要的位置啊。
在仅剩的几个月,多留下一些这样的回忆,也不算坏。
“不——要——”
“啊?难得这么好的夜晚啊!”
“这可是你不按时睡觉的惩罚。不过——”
“小气!!——不、不过什么?”
“明天吧!”御幸将食指竖在嘴前,“来得时候记得轻一点,把他们吵醒了多难交代,我也是要跟后辈们好好相处的啊。”
泽村愣了愣,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但很快就抓住了奇妙的重点。
“队长大人也终于学会要搞好人际关系了吗?”
“……我没有跟室友搞僵过哦。”
“诶??真的吗?”
“你那个完全不相信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啦?”
3.
泽村很准时。
这次的他连梯子都没爬,直接从护栏翻了上来,将还在睡梦中的御幸整个人震了一震,像是煎蛋的时候掂一掂平底锅那样。
唰——眼罩拉了下来。
哗——被子掀开了。
御幸看了一眼泽村和被褥,无力地揉着太阳穴。
“你就不怕我在裸睡吗?”
泽村红着脸,将被子撸了回去。
煎熬中的木村挣扎着咳了两声,提醒御幸务必要跟泽村说明:今后不要再这么早,5点半起床就已经足够了。御幸瞬间清醒,清了清嗓子。
“那个……泽村——”
泽村没有等他说完便不容分说地向他靠近。
御幸感觉到温热的手指擦过鬓角,眼镜腿被粗暴地安放在耳后,毛玻璃一样的世界霎时清晰。他看见了泽村又圆又大的眼睛出现在镜片前,看见了他的大笑和因此露出的那八颗牙,即使现在这刻的光线实在不怎么好。
“前辈你刚说什么?”泽村用食指拉开他嘴前的眼罩。
“我说……”御幸略显紧张地吞咽口水,“你每天早上都来叫也挺麻烦的——”
“喔……喔!”
“干脆这几天就睡在旁边吧,叫起床也很方便——”
“诶?”
泽村的眼睛蓦地亮了起来。御幸却开始觉得羞耻了,他把眼罩扯了回来盖住嘴,眼睛也看向另一边。
“哎呀我真是……在说什么啊?不愿意就算——”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耍赖!就这么约好了哦!来,现在请先下床晨练吧!需要我泽村荣纯来帮你叠被子吗?”
木村扶床吐血。
4.
“是的,那么我就擅自过来了!来,让我先认识一下前辈您的好舍友们吧!多亏了你们的各种忍让才能跟御幸一也这个人好好相处啊,真是辛苦你们啦!是叫木村君吗?你好!我是泽村荣纯,我们是同年的,就不需要加敬语了哦!啊哈哈哈哈哈——剩下那位,喔——已经睡觉了呢,那就不打扰你啦,哈哈哈哈哈!”
“泽村,话太多啦。”
泽村荣纯抱着个枕头坐在御幸的位置上,一会儿玩玩御幸桌上的小棒球,一会儿看看他桌上的记分册。
“队长大人真是辛苦呢,记分册随身携带。”
“你真是吵死了,快点睡觉吧!”
“是,遵命!”
泽村手脚并用,两三下就坐到了床上,将枕头挤到旁边,“嘿嘿”笑了两声。御幸瞧了他一眼,又望了望远处打算关灯的木村,突然像是发现重大情况一般伸出双手。
“等等!!”
吓得木村一缩手。
“御幸前辈,怎么了吗?”泽村一脸状况外。
御幸扶额长叹:“泽村……现在是要睡觉啊,你为什么穿着棒球服?我说真的,我开始有点心疼我的床铺了。”
泽村看了看御幸穿的休闲长袖T恤,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青道”二字,恢复了无所谓的笑容:“喔,这个啊!这个是冬训的时候跟仓持前辈学的省时间大法哦!早上能多睡几分钟。我经过了精密的计算——”
“精密的计算……”
“——如果我穿着这个睡觉,就能省下三分钟,那就可以跟早上来叫你的时候耽搁在路上的那三分钟相互抵消了!”
“可你现在不需要耽搁在路上三分钟了啊?”
泽村被问住了。他伸出两只手,掰着手指再一次展开“精密的计算”,成功地让御幸笑出了声。
“算啦,这样你不就省下六分钟了吗?快睡吧!”
木村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啪嗒一声关了房间的灯。
黑暗中,泽村压低了声音:“那省下的这六分钟,就让我来陪你聊聊天吧!”
“不需要。”
“来嘛来嘛,不要客气,你别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嘛!”
“哦不……你真的好吵,再不睡的话,省下来的六分钟都透支了。”
御幸长吁一口气,将眼镜收在床头的眼镜盒内,接着取出眼罩戴好,背转身体躺下。
安静了三分钟后,他感到泽村戳了戳自己的背。
“嗯?”
御幸侧转身体,这是下意识地想要面向说话人的习惯,但他还没完全转过来,就觉得自己的耳朵碰到了柔软又温热的两片翕动的物体。
他的头脑飞速运转,似乎看到了在昏暗中倾身的泽村。泽村试图跟他说话,凑近了他的耳朵,却没能预料到他也正在回顾。不容思考,避无可避,就这样撞了上去,——御幸知道不是错觉,刚刚那个瞬间,一个无意的“吻”掠过了他的耳廓。
黑暗之中寂静了3秒,他知道泽村的脸一定红了。
“我……我给你添麻烦了吗?”
声音就在耳边,不似往常那样毫无顾虑。
御幸觉得耳朵霎时滚烫,一种顽固的痒顺势爬上他的皮肤,酥麻感从头皮一路向下蔓延,直至腰际。
敏感的耳朵此时略有些迟钝,但还未丧失功能。它听到床板传来了健康的心跳声,听到门外路过了一只奶声奶气的野猫,听到了入睡的舍友发出了轻微的鼻息,也听到了它的主人——他,正为了一句话陡然心悸。
“是啊,很大的麻烦啊。”
5.
“醒了?”
“唔……”
泽村迷迷糊糊地蹭了蹭枕头——可能是枕头,然后像刚苏醒的小动物一样耸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良好的生活习惯已经让他有了健康又规律的生物钟,他只需要再稍微揉揉眼,便能彻底清醒。
等等,是不是有人在跟自己说话?
泽村心里一跳,立马睁开眼,发现御幸扯下了眼罩,平视着自己。他的声音毫无倦意且极轻,像是有意识地在控制,怕会惊扰舍友。
但真正糟糕的是,他发现刚刚一直以为是枕头的东西,原来是御幸的手臂。泽村动作极其夸张地举起双手,仿佛投降,却啪地撞到床头,痛得他“嗷”了一声。
“你动作小一点啦!有没有伤到?”
“没、没有!诶……御幸前辈也醒了吗?”
“不如说是根本没睡着啦……”
“哈?为什么,果然是因为我给你添了麻烦吗?”
御幸点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算是吧。”
“这算什么答案?”
御幸没来由的一笑。
“只是觉得换作是别人这样睡姿糟糕,我也不至于会失眠。”
“……意思是说我是绝无仅有的惊天大麻烦是吧!”
泽村的脸突然热得厉害,他无措地遮住了自己的脸,另一只手胡乱地揪住御幸的眼罩,将它啪——的一声,弹了回去。
“啊……我、好歹是前辈。”
6.
之后的时间过得比想象中的还要快。窗口灌进来的风把志愿表吹得哗啦作响,御幸用手指按住一角,观察着纸张在风中扭曲着身体,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答着仓持的问题,看着桌上的铅笔缓慢的滚动。
“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不要装傻。”
“哈哈,是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仓持手里的志愿表已经有些揉皱了,他靠在课桌上,想象着自己将会在大学第二年进入职棒,不过他不太确定御幸的打算,好心问问吧,又还是老样子,试图用这张坏笑的脸忽悠过去。
“嘛,果然还是加入职棒吧?喂,有这种机会,如果还不进去,我揍飞你哦!”
御幸却恍然:“是在说未来的意向啊?”
“那不然呢?”
如释重负的御幸挥了挥手里的志愿表:“如你所料,我果然还是早一点去那里吧。”
等、等等——
敏锐的仓持没打算被他逃脱。
“你刚刚以为我在说什么?”
御幸回之以沉默。
窗外的天空极青,流动着的热空气加速了云的翻滚,大开的门窗增强了教室的对流,一阵狂风吹起了御幸的志愿表,他不过出神片刻,白纸已唰得一声朝过道飞去,穿过回廊,消失在另一边的天空。
“哗,不见了喔。喂,御幸,你捡不捡?”
御幸漫不经心地摇摇头,托腮看着窗外。
他对无法留住的事物提不起挽留的兴趣。
仓持却意外地懂了,似乎是有点不爽他的过分坦然,忍不住说:“你这个人,就是喜欢独自想得太多这一点,让人格外讨厌。想说的话,要好好说出来啊。”
他没有在意仓持的嗤之以鼻。兀自想起了一些琐碎的事。比如说睡梦中突然贴过来的脸,又比如呢喃的梦呓中仍不忘numbers的执着,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心中最挥之不去的部分竟然是那些喋喋不休。
课室里的同学用正常的音量交流着,擦黑板的值日生轻拍着板擦,几个女生扎堆聊着昨夜热播的剧集。
吹在他身边的风,似乎开始变得绵软。
7.
“御幸前辈!御幸!御幸一也!!”
泽村雀跃地朝御幸招手。他视力真的很好,明明站在青心寮的后门附近,一眼就看到了草坪斜坡上站着的御幸。他像发现新物种一样兴奋,高声大喊,仿佛担心御幸一也这个人天生耳背。
听到啦,声音也太大啦!
御幸插着兜,等他从z字型的坡道小跑着爬上来,才笑着打趣:“你是要把我每一种称呼都叫一遍吗?”
“那可远远没喊够!”
泽村的身体摆出了夸张的大字,声音仍然很大。他一时来了兴致,打算细数自己头脑风暴所记录下的那些御幸一也的外号,御幸连忙将他打断,生怕他说个没完,耽搁了本来想说的事。
“哦对了,差点忘记了,”被提醒的泽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皱巴巴的纸,拍在了御幸胸口,“喏,上次上体育课突然飞到脸上的,还害我被球砸。跟你有关的事果然都很倒霉!”
御幸垂眼一看,哈……哈哈!这也太巧了。那张瞎飞的志愿表。
他已经想象出了这张纸拍到泽村脸上的画面。泽村手忙脚乱地拨开纸,不长眼的足球嗖得飞了过来,他正脸着地,气得一跃而起,抓着始作俑者——也就是那张志愿表,然后看着御幸一也四个字龇牙咧嘴。
“噗,哈哈哈哈你有好好收着的嘛!”
“我是早就想丢掉的!”
御幸笑了起来,忍住揉他脑袋的冲动,将这张除了名字什么也没填的表交还给泽村。
“因为那天飞得看不见了,所以重新领了一张,已经填完上交了。这个……就留给你做纪念吧。”
“哈?我要这个做什么!”泽村嫌弃地接过纸,如临大敌一般盯了良久,似乎在考虑一会儿扔在哪个垃圾桶。
御幸指着空白格,忽然发问:“泽村,如果是你来填呢?觉得我以后会怎样?”
泽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表单,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当然是……去职棒啊!难道不是吗?你不要告诉我你没这么写!会崩塌的啊!我自认对你还是有所了解的这种自信,可是会因此崩塌的啊!!”
“哈哈哈哈,虽然是这样没错啦,但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呢?也说不定我会想体验一下大学棒球,也说不定我会想跟在读大学的克里斯前辈来一场真正的比赛,有那么多种可能,连我都有时候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了解自己,笨蛋的自信真是毫无道理啊!”
泽村却意外地没有因这句话而炸毛,他略带成熟地微笑着,继而转为露齿大笑,抬肘顶了顶御幸的手臂:“我是不够了解你这个人啦,只知道前辈是真的很喜欢棒球,未来一定跟棒球有关,至于什么进职棒啊还是先上大学啊,完全搞不清楚你怎么想的啊!但反正——
“御幸一也又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8.
御幸一也真的没让自己后悔。
他加入了职棒,在很短的时间里升为战力,没用多久就成了野球杂志的常客,拿着令人艳羡的年薪,时刻都在上演着精彩的打击与守备。
再往前说,他毫不犹豫地给自己的人生做好规划,做好了青道的队长交接,将投手阵托给新晋的正捕手,功成身退,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而不为人知的是,他记挂着那些无处不在的吵闹,于是在一个柔和的夜晚,在宽敞又明亮的室内练习室,隐晦地说出了想说的话。
他没让自己后悔。
因为那个众所周知的笨蛋,竟然懂了。
9.
他们再一次在同一张床上迎接清晨已是多年以后。
那时的他们拥有了新的身份、新的关系,在一间全新的陋室,一张暂时还陌生的床上开始崭新的生活。且让我们略过那些不提也罢的奔走,只需知道此时此刻只有一种方式能彻底发泄思念。
御幸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泽村身上,抱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紧,记住了许多从未见过的泽村的表情。泽村还是很吵,什么都说,也不看气氛,一直说到精疲力尽,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苏醒的时候,御幸只觉得浑身仿佛散架。但想的第一件事却是:他都这样了,泽村肯定更严重。他从温暖的被窝里抽身,为了看一眼泽村而拉下眼罩,这个动作却无意间牵动了被褥。泽村皱皱眉,半睁一只眼,又再度闭上。
“醒了?”
“嗯……”
他呷呷嘴,下意识地朝着御幸所在的方向伸出手,似乎是惊醒了那些酸疼的肌肉,发出了轻微的闷哼。
御幸赶忙接过他的手,另一只手撩开散乱在他眼前的额发。
“还好吗?”
“唔……几点了?”
“没事,你慢慢睡,今天没有其他安排,昨天已经确认过了。”
泽村蹭了蹭他的掌心,紧接着突然睁开圆溜溜的大眼,盯在御幸只拉下了一点点的眼罩上。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瞬间红了脸,脖子也开始夸张的发红。
御幸不明白这份变化从何而来,也看不清泽村的表情,他只能看到在一片模糊中,泽村撑起身体向他靠近,接着便是一片漆黑。——泽村将他的眼罩拉了上去,遮住了他的眼睛。
“泽村?”
唇上突然覆上一个莽撞的吻,就像是在安静的场所突然有人高声说话一样,打破了所有自然营造好的平静。
御幸愣了半秒,又惊又喜,他凭借直觉准确截获了泽村的方位,将试图逃跑的偷袭小兵固定在自己面前,进行揶揄的“审讯”。
“哎呀,泽村君这么积极啊?”
小兵红着脸,口吻却颇为大无畏。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当年就想的。”
于是那个早晨未完成的,就将在今日之后的每一个早晨一一完成。御幸没再多说什么,似乎说些什么都是多余。他俯身封住了恋人的聒噪,两人一道陷入被褥的褶皱中。清晨本不适宜太激烈的吻,但他无法思考。他轻易被三分钟前的那个吻煽动,此刻的所作所为都不过是在回应对方的主动。
眼罩下的清晨不是纯黑色的。窗外有鸟叫,流浪猫翻倒了金属垃圾桶,窗帘的扣环有一搭没一搭地击打着窗帘杆,低频的白噪沙沙作响,被子悉悉索索。
世界鼓噪不止。
10.
“我没有听错吧?天呐!这可是大新闻!御幸选手,请问您能复述一遍刚才的话吗?”
“当然可以,我是说,今天这支再见全垒打是与恋人约定好的礼物。”
“哇,看得我都要羡慕了。恋人二字是重读了吧!这可是御幸选手首次在电视节目上的大公开喔!仿佛看到很多心碎的迷妹们啊!不知御幸选手可否透露一下恋人的身份呢?”
“啊,抱歉。唯独这个是不容分享的秘密。请各位谅解。”
“失礼了!真是遗憾啊,不过难得看到这样子的御幸选手呢,让我的采访生涯倍添光彩!但是我想,很多关心您的观众难免会有点好奇,不知除了公布身份之外,御幸选手可否说说看您的恋人是个怎样的人呢?”
“唔……总得来说,大概就是个‘笨蛋’吧!”
“诶?真是出人意料的答案!御幸选手原来喜欢的是这个类型?”
“虽然是个笨蛋,经常冒出些蠢得要死的言论,还特别吵,——真的是特别的那种!但他对喜爱的事物异常执着,从不推卸责任,比谁都要努力,我真的很敬佩他。尤其是他会很认真地记得你说的话这一点,我实在是……非常喜欢。”
“真的是好甜蜜啊,在此祝福您和您的恋人。——那么让我们来采访下一位选手吧,来自同队的泽村选手。泽村选手今天是第一次正式比赛登板,并且拿下了白星,赢得了比赛,请问此刻有什么感想呢?”
“啊!是!我现在简直开心得不得了!今天手感非常好啊,真的是很棒啊!啊啊果然还是御幸前辈来接球最好,太舒服了!不过拿下白星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有几局完全是被守备前辈们给救了啊!非常感谢大家,A队是一支很有凝聚力的队伍!我很喜欢这里!”
“泽村选手的声音真响亮啊,很有精神,也相信您一定能给队伍带来新的活力。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了——”
“诶?不多问几句吗???”
电视机前的御幸笑得按住肚子,收到了气急败坏的泽村投掷过来的枕头。
“为什么问你这么多啦!”
“因为你还是个新人嘛!而且很明显我的内容比较有爆炸性,不是吗?”
泽村想起了他说的话,稍微有点害羞。
“看在、看在你把我说得这么好的份上,就不计较你刚刚笑得那么夸张了……”
“是是是,噗。”
“你还笑!”没枕头可扔的泽村扑上去抱住了御幸手里的枕头,试图把它夺回来再甩一次,所以御幸当然不会傻到放手。
于是抢了半天未果的泽村哇啊哇呀大喊了好一阵,终于被御幸连人带枕头的抱在了怀里。他趴在枕头上,枕头躺在御幸胸口,而御幸躺在沙发上。泽村的鼻子轻轻碰着御幸的鼻子,与他交换着炽热的吐息,接着慢慢地感受到了对方加速的心跳,即使隔着个枕头。
“下次,有这种话要说,可以不用等到电视节目啊!”泽村别过脸,“我就在你旁边,随时都可以跟我本人说的啊。”
“哈哈哈,不觉得这样很帅气吗?”
“当然不觉得!!你可是当着全国观众的面说我又笨又吵啊!我还没有笨到听不懂你的话啦!只不过……”
“只不过?”
泽村把头扭回来,突然眯眼大笑。
“这么久过去了,御幸前辈终于学会了告白要坦率,我还是觉得很惊喜的啊!”
御幸觉得头疼:“我以前……不坦率吗?”
“那不叫不坦率吗?”
“你是在说当年高校时的那句?”
“难道还有其他的吗?”
“……原来你觉得不坦率吗?我自己还觉得挺帅气的。”
御幸轻微地左右摇头,用鼻子去碰泽村的鼻子,接着吻在唇边,又再加深这个吻,最后干脆将刚刚还很抢手的枕头扔在一边。
在完全失控之前,他听到泽村的一句小声又羞赧的抱怨。
“又没说‘不坦率’跟‘帅气’是矛盾的……”
至于当时那个告白,其实两人都曾偷偷回想。那是已记不清日期的,仍在青道时的某一天。夜晚或许已深,因为记忆里的室内练习室总是很明亮。
“泽村,你真的很吵。”
“哪有很吵啦,明明就是正常音量哦!你才是,不要总是刻意找我的茬啊!我现在可还不能睡,今天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做完练习,得补完才行。所以说,前辈,请先回寝室去睡吧!我绝对不会待到太晚的,我可是已经成为了一个可靠的前辈——”
“哈哈哈,我已经不住寝室了哦。”
“那还不早点回家?不对……可恶,不要提醒我这种事啊!”
“哈哈,泽村舍不得我啊?”
“谁舍不得你啊!你不要把自己想得那么好!”
“啊,反正挺晚了,不如干脆跟你挤一挤算了。”
“哈?我拒绝好吗!!”
“哈哈哈哈哈,不过这么一说起来,倒真有点想念我的寝室啦,那时候你天天早上都来吵吵闹闹的,真的是很麻烦啦——而且那里住的都是喜欢安静的人,也没有不良的睡眠习惯,晚上的时候环境音可能只有20分贝。如果阿宪和阿边来找我,我们的对话声可能会是30分贝;如果仓持或者阿园来找我,可能就会是40分贝。——”
“那我呢?”
“你啊,”御幸露出坏笑,“你就算控制自己,都有55分贝。”
“55分贝?”
“50分贝以上就会干扰大脑啦,俗称噪音。”
“御幸一也!!”
“哈哈哈哈——”御幸边笑边举起手套,接住了泽村的愤怒一球。
这是很好的一球,球路低,轨迹干净,声音响亮,隔着手套的皮革都能感觉到振动,极其细微的刺痛缓缓变成麻痒,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都是很值得夸奖的一球。更令人热血沸腾的是,这一球还不是完全形态,它还能继续前行,球速会增加,球质会更加优质,声音会更加响亮,哪怕它将投入的会是另一个人的手套。
他早已做好准备,本不该这样不舍。
泽村没有感觉到他在片刻间想了这么多,只是大声冲他喊:
“快点说我的声音只有40分贝啦!或者45分贝也行啊!”
“办不到。”
“哈?”
“我说,办不到啦!”
御幸爽朗地笑了起来,笑声却没有往常干脆。
“你这55分贝,干扰到了我的大脑。”
END.
首先感谢寺爹赐糖。叫起床真的是巨可爱,御泽巨可爱。【突然癫狂的患者。
想想御幸催泽村睡觉,泽村催御幸起床。简直配一脸……简直了……
而且写到一半的时候这周漫画又发了糖,去房间,巨可爱,御泽到底为什么这么可爱。【癫狂X2
心里想着习惯了这种吵闹的御幸自顾自的思考了很多的这样一个小故事。如果你看完觉得很开心就好。
希望小队长未来三个月能好好享受棒球。好好享受跟最棒的伙伴们在一起的时光。然后拿下冠军吧!!!不拿下来我简直……葛优躺.jpg
话说回来,叫起床怎么能这么可爱?????【你冷静一下好吗?